被“造假”扼住咽喉的在线教育

陈向东2020年的开局颇为魔幻。

继2月25日被灰熊做空后，4月14日，由他一手开办的跟谁学再遭香橼做空讲述质疑。香橼在讲述中，称跟谁学虚构营收幅度达70%，应暂停股票交易并举行观察。受此影响，当天开盘跟谁学股价跌超9%，市值蒸发近50亿元。

“云云无耻的讲述，我们真的无语了。”陈向东在朋友圈直斥道。随后跟谁学官方回应：该做空讲述完全不知晓公司K12课外指点收入的主要泉源为跟谁学旗下品牌高途课堂，其对公司营业运营的无知怒不可遏。

而就在此前一周，教育巨头好未来也自曝内部问题。好未来称在内部审计中，嫌疑问题员工与外部供应商同谋，伪造合一致文件，错误地强调“轻课”销售数据，该雇员已被当地警方拘留。受此新闻影响，好未来股价盘后大跌28%。

事实上，无论被指造假，照样认可造假，跟谁学与好未来均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1  “造假门”背后

关于跟谁学被做空，业界说法不一。

有业内人士示意，灰熊不太懂互联网，既没有深入研究过跟谁学营业，更没有像做空瑞幸的机构那样经由严密的实地观察，只是通过一些外面信息作推测。

在观察问题上，一位教育投资公司资深分析师李阳（假名）基本赞成上述业内人士看法。他对「子弹财经」透露，今年正月初三，美国的投资公司派观察员潜入了跟谁学的堆栈、印刷厂和快递公司。

“由于跟谁学要邮寄课本，印刷厂印了若干课本，快递公司发了若干票据，都可以查出来。”他说，观察员那时只查到了北京的印刷厂和快递公司，并没有查河北的印刷厂和快递公司，由此下结论未免有些武断。

不外，也有投资人士以为，香橼此次针对跟谁学提出的不少质疑很在理，K12买办教学现在都处于“赛马圈地”阶段，其他公司都做不到盈利，跟谁学怎么能做到高增进同时保持盈利？

而数据猫创始人张迪欧向「子弹财经」示意，买办课先生的号召力有群集效应，进而推高了在线买办课规模化盈利能力。

“跟谁学能盈利不是没缘故原由的，”李阳向「子弹财经」注释，“一方面跟谁学获客成本更低，这主要得益于它抓住了O2O、地推和微信群的流量盈利。”

详细而言，在O2O上，由于已往平台积累了60万教育机构和先生，以及20多万家长数据，跟谁学行使名师效应做转化；在地推上，跟谁学之前开过16家分公司，这些分公司卖力详细的地推，也由于地推，跟谁学的获客成本得以降至线上获客的1/5；在微信群上，现在从市面上购置一个电话号码要花费200元，但在2017年和2018年只需5-6元便能获得一个家长的微信号。

“另一方面，跟谁学主讲先生产值更高。偕行做的是客单价2000元的在线双师买办课，跟谁学做的则是客单价10000元的在线双师买办课。例如，作业帮和猿指点的主讲先生一年约莫能挣40万，跟谁学主讲先生能挣到80万。”李阳说道。

不外，做空机构在讲述中指出的大批量刷单问题仍存疑。李阳透露，只管受资源加持，但因历久亏损，那些主打在线一对一或小班课的教培机构存在刷单的概率更高。“像在线买办课单季收费也就1000多元，加之容易盈利，机构没必要刷单。”他说。

就做空机构提及的跟谁学没有广告问题，李阳示意并不赞许。“高途课堂天天在抖音头条上做四五十条广告。”据他领会，今年第一季度跟谁学旗下高途课堂是最大广告主，做空机构只看到跟谁学广告，没有看到高途课堂的广告。但即便在广告投放上煞费功夫，跟谁学也并未从基本上解决获客难题。

不外，相比起友商，跟谁学的广告投放似乎是“小巫见大巫”了。“2019年3月，猿指点与抖音签了一笔大条约，导致抖音与头条超额150%完成年度教育广告义务。”李阳说，从2019年4月最先，跟谁学之前积累的流量盈利便逐渐褪去。今后，它可能都需要通过对外投广告获客，但若是广告支出一直很大，跟谁学今年能否延续盈利是问题。

同时，他以为跟谁学之以是会被二度做空，更多缘故原由可能是由于陈向东一直在闪烁其词。“好比，4月8日跟谁学既没有将一些媒体问到的尖锐问题披露出来，也没有再请第三方会计师举行审查。”

继香橼宣布做空讲述后，据外媒报道，美国律师事务所Law Offices of Howard G. Smith、Holzer & Holzer和The Schall Law Firm等宣布，代表跟谁学公司的投资者对公司及其治理职员可能违反联邦证券法一事睁开观察。

值得注意的是，引来美国律师事务所观察的不止跟谁学，另有自曝“家丑”的好未来。克日，美国律师事务所Rosen、Howard G. Smith及Schall宣布对好未来提议观察，并向持有好未来股票、遭受损失的投资者征集线索。

事实上，好未来自曝事宜在业界引起的回响可谓褒贬不一。

“好未来在做了一圈自我利弊评估后，照样以为自动认可错误，这样处罚或许会小许多。”一位不愿签字的业内人士以为，在美上市公司造假一旦被揭发，价值是伟大的，况且此次涉及造假的营业是好未来的非焦点营业。

同时，也不乏有看法以为，员工只是替罪羊，好未来高层不可能不知情。“现在自己说出来，是由于受瑞幸咖啡财政造假事宜影响，审计公司加倍郑重。”究竟好未来近期将宣布2020财年Q4及整年财报，正值年报审计阶段。

“好未来此次自曝造假可能真是巧合。”数据猫创始人张迪欧向「子弹财经」示意，一方面，若是是公司行为，那么它得有条约，有一定的虚增收入进来。一旦出问题，报警抓的就不止一小我私家，而是连带财政、内审和出纳等相关职员。

另一方面，从现在来看，由于警方没有宣布效果，以是到底是员工小我私家行为照样公司行为尚未可知。“若是是公司行为才气称为财政造假，小我私家行为只能是员工小我私家造假。”张迪欧注释道。

但无论如何，在这场风浪中，涉事的企业或员工都无法独善其身。

2  跟谁学与好未来AB面

有时，业绩和股价显示亮眼并不总是好事，正深陷造假风浪的跟谁学和洽未来即是最好的证实。

跟谁学由前新东方执行总裁陈向东于2014年6月开办，早期的定位是“链接先生和学生的教育O2O平台”，2015年3月，跟谁学获5000万美元A轮融资。

今后，因经营不善，跟谁学口碑受损。据李阳回忆，那时跟谁学邀约了60万先生与机构入驻平台，并向他们收取10-30万元/年的平台费。但由于平台流量十分有限，进而导致许多先生和机构都招不到学生。“人人没挣到钱，对跟谁学普遍不满，跟谁学的口碑也就不太行了。”

2017年后，跟谁学武断转向B2C模式，后聚焦To C营业，发力K12买办课，终于重现生气。李阳以为，跟谁学转型背后有其深层缘故原由。

从需求侧来看，“在线一对一”并非通俗家庭能消费起的产物。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07万元。但由于现在在线一对一课程用度为300-400元/小时，也就意味着90%的学生无法选择在线一对一指点。

从盈利情形来看，无论在线一对一照样在线小班课模式，均难以解决流量获客、盈利和西席供应等问题。数据显示，VIPKID占到在线青少儿1对1英语教育市场份额的68.4%，掌门1对1在K12在线1对1全科指点市场的占有率近八成，但两家却依然亏损。“就算市场占有率到达90%可能还无法盈利，究竟一对一用户仅占总用户的10%。”李阳说。

同时，李阳也坦言，有些学生上在线买办课收效甚微。但由于中国仅有5%的孩子能考入985/211院校，加之绝大部门家庭的经济条件通俗，他们只能选择在线买办课。

2018年，跟谁学营收同增3倍达4亿元，周全扭亏为盈，并于2019年6月在美国纽交所挂牌上市，成为首家上市前便实现规模盈利的在线教育公司。短短8个月时间，其市值已从27亿美元涨到了超100亿美元，增进4倍。

资料显示，跟谁学已延续五个季度营收增进400%、延续七个季度利润增进400%。凭据财报，跟谁学2019财年净收入21.15亿元，同增432.3%，现金收入33.582亿元币，同增412.6%；实现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净利润2.87亿元，去年同期2557万元，同增超10倍。

不外，随同业绩与股价大涨的同时，跟谁学也遭遇到一些“麻烦事”。

2019年底，跟谁学App受到“App专项治理工作组”转达。转达称，跟谁学App存在网络多项小我私家敏感信息行为，包罗用户身份证号、银行账号等，并未同时见告用户目的，同时还存在未逐一列出嵌入的易盾、小米推送品级三方SDK网络使用小我私家信息的目的、类型，以及未提供注销用户账号功效。

前不久，VIPKID还起诉跟谁学“指使员工使用不正当手段窃取用户名单等商业秘密”，并索赔800万元，现在北京市海淀区法院已受理此案。

另外，黑猫投诉平台的数据显示，克日有部门考研学生针对跟谁学平台存在的“私自替换考研班授课先生，退费难题且规则多次调换”等问题举行了团体投诉。

不难看出，跟谁学正处于“外临做空，内遇投诉”的两难状态。

相比跟谁学，好未来受外界质疑声较小。

好未来自2010年在纽交所挂牌上市，成为海内首家在美上市的中小学教育机构，上市后，好未来的营收和利润增速堪称“完善”。

2011-2019财年，好未来的营收复合增进率为48%，净利润复合增速约40%。与此同时，好未来的市值一起上涨，于2017年5月突破百亿美元，昔时7月首次逾越新东方，成为美股市值最高的中国教育公司，一时风头无两。

也许是此前的显示太过于抢眼，因而当好未来首次遭遇信任危机时，立刻引发了海内外舆论的强烈关注。2018年6月13日到7月26日，浑水公司曾连发四份做空讲述，称好未来财报中存在造假征象，包罗利润强调、虚报收入和强调培优平台注册人数等问题。

针对做空，好未来方面坚决回应称，该机构提出的指控包罗大量错误、未经证实的预测以及对事宜的恶意解读。但受此影响，好未来的总市值从2018年6月12日的243亿美元降至2018年7月31日的181亿美元，总市值蒸发62亿美元。

继延续高增进10年后，好未来在2020财年露出了疲态。从净利润来看，其2020财年Q1归母净亏损为730万美元，去年同期6680万美元。到了Q2财报，归母净亏损继续扩至1440万美元；延续两个季度的净亏损到达了2170万美元。直到Q3财报才扭亏为盈，盈利2817.7万美元，相比上年同期的1.24亿美元下滑77%。

被浑水做空后的近两年来，随同着海内在线教育行业“战火纷飞”，好未来过得并不轻松。

3  资源收紧的趋势展现

无论是线上起身的跟谁学，照样线下起身的好未来，从现在来看，它们无疑都是千亿规模的在线教育行业里的受益者之一。

2013年以来，K12在线教育的生长迈上了新台阶。从标准化产物和服务到个性化服务和产物，资源对项目的关注点在不停转移。

“2013年，VC（风险投资）率先入场，用互联网模子的逻辑看项目，关注点聚焦在团队的流量获取能力、创新模式等方面。”数据猫创始人张迪欧称，这一年，在线教育行业的创新点稀奇多。

他以题库为例注释，只管题库早已泛起，但题库的应用偏向到底是什么，各家有许多“脑洞大开”的想法——从以梯子网为代表的题库类App推出，到基于题库的搜题类产物上线，再到基于题库的自适应学习产物推出。

此外，与移动互联网结合得具有创意的，以及自考等细分学科创业项目，都能获得投资。“固然，这是指题库项目的整体演变历程，这个历程从2013年起延续了好几年。”

时间再回到2014年，彼时O2O模式在海内迅速发作。但一年后，整个行业遭遇了资源隆冬的态势，O2O泡沫逐渐消退。此时，VC放缓了投资在线教育的措施，取而代之的是以战略投资为主导的产业投资方。

“相比起将关注点转移到独角兽或中后期项目上的VC，产业投资方更关注被投项目能否与其生态融合，不会过于追求后者能带来的财政回报，有时甚至会投一些显著赔钱的项目。”张迪欧对「子弹财经」说道。

值得玩味的是，2016年许多教育创企虽手握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注册用户，但因无法变现纷纷转向在线教学，直播课瞬间火了起来，随后几年在线教育的打法逐渐规范，“已往互联网模式讲求流量、纯内容变现，厥后发现教育的本质是基于教学知识内容的人和服务，家长更愿意为服务付费。”张迪欧说。

实际上，这几年来各种投资机构在教育赛道上投入了巨量的资源，虽未试探出可行的在线教育模式，至少知道哪些模式不行，而被市场验证走不通的模式远比乐成的模式多，投资人也因此变得加倍郑重。

“2019年以来，资源不停提高投资的门槛。”张迪欧以为，资源已经很少关注A轮之前的早期项目，除了明星创业项目，资源对早期创业项目的要求是先跑出财政数据。也就说，资源现在更倾向成熟的在线教育公司。

从大偏向来看，VC一直围绕教育的新领域做投资结构。他举例，昔时有个政策要求所有药店药剂师持证上岗，VC便将眼光转向药剂师培训领域。此外，从近几年大火的少儿编程和头脑赛道，也都能看到VC们的身影。

“投早中期项目的资源总量在削减。”张迪欧示意，一方面是整体经济环境下行后，基金募资及退出更难；另一方面是很难投出一个优质的在线教育项目，好比团队需要具备教育基因和互联网基因，以及能够支持项目营业模式的先天性资源等。

同时，他也指出，对于B轮之后的后期项目，除了看营业的基本面，资源更关注它是否有机遇跻身前三甲，看它在产业中的位置，是否具有足够的垄断能力，而不只是竞争能力。

同时，投资人也更关注退出通道是否晴朗，好比被投项目背后的资方是否有外洋着名基金、BAT等。“未来哪怕流血上市，在国际资源市场都可能有接盘。”张迪欧直言道。

“2019年之前，资源更关注被投项目的增进情形。”清科资源项目经理刘君斌向「子弹财经」透露，自去年以来，对于K12在线一对一项目，资源更关注精细化运营能力，如续报和转先容等；对于K12在线小班课项目，资源更关注满班率和续费率；而对于K12在线买办课项目，资源则更关注下沉市场流量渠道能力，被投企业是否有降低获客成本的“特殊渠道”变得很主要。

此外，他还示意，资源也更关注拥有低成本流量渠道To B或To G型项目，如为线下机构或公立学校提供营销、系统等服务。

从现在来看，疫情虽加速了在线教育渗透率的提升，但教育中概股造假事宜势必会对一二级市场产生影响。

“某种程度上说，它是好事，是一个去伪存真的历程。”在张迪欧看来，造假事宜会让美国投资者的信心下降，进而造成很长一段时间的股价低迷，可能会有更多做空机构关注教育中概股。但对于财政规范的教育美股公司来讲，影响则较小。

此外，造假事宜会让赴美上市的门槛被提高，基金对各阶段的项目投资会更郑重，尤其对后期项目融资会带来更大压力。

“资源对被投企业的尽调会更严酷，被投项目需要提供用户合理的消费行为、消费习惯、电话号码和ID号等。”刘君斌弥补道。

2019年以来，在线指点平台学霸一对一和理优一对一相继爆雷住手运营，业内一直流传着在线教育行业遭遇资源隆冬的说法。

“那些营业模式过于着重一对一的在线教育公司面临镌汰的几率很高。”张迪欧示意，在线一对一的财政模子虽是线性的，但治理层面却是非线性的。好比每个先生服务1个学生，纯利润是100元，若是治理1万个先生，则需为他们配备治理团队，招生、平台等压力也将随之增添，相关用度并不会随着业绩上涨而削减。

“未来，那些不注重教研的在线教育公司也将加速出局。”他说。

4  结语

当疫情突袭时，人们眼见在线教育按下了“快进键”，迎来了周全发作的新机遇。

但随着接连而来被曝出的“造假事宜”，让人们明了了教学效果和用户体验仍是在线教育的本质，也是磨练在线教育企业实力的基本。若试图通过不诚实的行为来抢跑市场、赢得用户及投资人的青睐，最终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跟谁学被做空及好未来自曝造假事宜的背后，或许是投资人更郑重、赴美上市门槛更高以及整个教育行业形态亟待重塑的信号。

在线教育已然进入下半场，品效、创新、流量、资源及盈利等都将是各家企业生长的关键词，然而唯有一直真正专心打磨产物、提高运营能力的企业才气“乐成上岸”——优胜劣汰的“森林规则”将为人们挑选出真正做好教育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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